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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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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師兄們都說,弈劍聽雨閣的風水特別養人,再過幾年我一定會比容伯伯還要英俊。回家以後我跟老爹說起容伯伯,一向平和的老爹竟額頭爆起青筋,咬牙說:“你容伯伯啊……根本就是個逗比。”

誒誒誒?我著實驚訝了一下,但很快回過味兒來,萬分不樂意了:“爹,駱勁賢師父說我像容伯伯,你又說容伯伯是逗比,那你兒子我……”

我的話沒說完。因為一向溫和的老爹把我摁在腿上揍了一頓。

唉,小孩子的生活就是充滿艱辛。

[四]

隔天我跟容叔叔的兒子說起這事兒的時候,容叔叔的兒子挑眉笑得有點居心不良:“你爹一定是嫉妒你跟容伯伯交往過密啦。”容伯伯是翎羽山莊首席弟子容遇,容叔叔是冰心堂經絡院首席容暻。容伯伯很威風,容叔叔很和藹——我一直這麽認為,直到容叔叔的兒子撇了撇嘴:“我爹哪裏和藹了?我娘總說我爹笑得好像大尾巴狼,你見過和藹的狼嗎?”

雖然每次聽容叔叔的兒子說話都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的樣子,但我還是很相信他。他說我爹嫉妒,那我爹一定就是嫉妒了。這也沒辦法,我跟容伯伯的關系的確很好。因為我爹總是跟我娘組隊下戰場,我就只能被打包扔給容伯伯。聽人說,我娘十六歲就扛刀跟在斷不悔掌門身後沖鋒陷陣,我爹自打認識了我娘,用他的話說就是心都操得碎成餃子餡兒啦。誰讓我娘在妖魔堆裏摸爬滾打,身上總是大小傷不斷呢。

我記得我更小一點兒的時候,最喜歡摸娘後腰上的一道長疤。容伯母笑我這麽大還粘著娘親一起睡,我急了,抻著脖子喊“摸不到娘親腰上的疤我睡不著呀”。結果被碰巧路過門外的爹聽見了。為了這個我挨了我爹的第一頓揍,他還把我的東西打包扔出娘的屋子,自己搬了進去。

不過,這還不是結束。在那次事件之後的某天,娘親去執行斷掌門派給她的任務,我爹趁機把我拐出家門,說是要跟我進行一次男人間的對話,地點是西陵城南的面攤兒。在油潑面騰騰的熱氣裏,我爹嚴肅地對我說,傷疤就是英雄的證明。但英雄的證明絕不該嚷嚷得滿大荒知道,而是要充滿敬意地珍藏在心裏。最後我跟爹風卷殘雲地每人吃了三碗油潑面,又因為沒帶夠錢不得不蹲在面攤兒那裏等娘親回來付賬。

娘親見到我們倆時臉都黑了,她先是看了看我,我連忙縮脖子裝可憐,於是她用刀鞘砸了老爹的頭。

老爹拉住娘的袖子:“媳婦兒,砸破相了……”

“那個……”我有點不明白,“英雄的證明不是不能說出來嗎?”

最後的最後,我第二次挨了我爹的揍。

[五]

仔細想想,我爹每次揍我都是因為我娘。

有一次我娘消失了幾個月,再回來時一身臟兮兮的鎧甲,一見我就把我摟到懷裏又親又蹭說想死我了。哦對了,那會兒她叫我“大寶貝兒”,絕對不是“臭小子”。可是我那時候不知好歹,竟然嫌棄地用力推她說“臟死了”。結果還用我說嗎,我爹拎著掃雪用的大掃帚追了我七條街,那會兒我還沒學身自在,自然被老爹逮住暴揍一頓啦。

那時老爹一邊揍我,一邊咬著牙問我知不知道錯哪裏了,最後我實在扛不住,終於抻著脖子回答說我不該嫌棄娘親。

可是,為什麽就不該嫌棄娘親呢?

這個問題的答案,我在那之後三年才真正找到。

直到今天我都還記得那群熊孩子,他們圍著我,說我的娘親一定會豎著戰場橫著出,以及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話。人們總說小孩子天真無邪,其實他們也有惡毒的一面,而且這一面往往比大人更加鋒利更能刺痛別人。忘了到底誰先動的手,總之最後我跟那一群孩子廝打到一起。

娘親把熊孩子們通通趕跑時,我已經非常狼狽了。嘴唇破了,眼睛黏糊糊的,好像是因為額頭有血往下流。更滾了一身泥巴和淤青。可是娘親並沒有罵我弄臟了新衣服,正相反,她抿緊了嘴唇什麽都沒說,最後她蹲下來把我摟在懷裏。

娘親的身上並沒有香撲撲的脂粉味。用力吸鼻子的話只會聞到冷冽的金屬的氣息。可是,這讓我很安心。

娘親把我背起來往家走。我把臉埋在她肩頭,不知怎麽就鼻子發酸,終於沒忍住,用力抽泣一聲。

“臭小子,你可是男孩兒啊,打架輸了也不能哭。”

“……我才沒輸。”

“那你還哭?”

“……我沒哭。”

“嗯?那我脖子上的水是哪來的?”

“你弄錯了嘛!”

娘親頭也沒回,擡手照著我屁股拍了一下。我疼得齜牙咧嘴,最後卻偷偷笑起來,輕輕抱住娘親的脖子。遠遠地,我看見爹正站在家門前。他一定是在等著娘親和我。

[六]

一家人在一起什麽的才最好了啊。

FIN。

[天機×冰心]良辰

老實說,我對我爹沒什麽印象,從記事起我只在五、六歲時見過他一次。至於到底是五歲還是六歲,我可就不大能想起來了。

隱約記得那天飄了點小雪。那陣子娘親收治了一屋子傷員,忙得腳不沾地,漿洗衣服的活兒就落在我身上。我抱著大木盆在從家裏通到河邊的那條路上往返,每根手指頭都紅腫得跟蘿蔔似的醜死了。然後那天我抱著一盆衣服回家時,冷不防被人奪了木盆摟進懷裏。

“哦喲,這就是小紅豆啊?我看看……哎呀都長這麽大了!”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,就被那個人用力蹭了兩下,緊跟著我就聞到一股混著泥腥血腥與汗腥的奇怪味道,實在是太可怕啦。我拼命掙紮著,那人似乎有些錯愕,手臂也松了松,我趁機轉動身子,泥鰍一樣從他懷裏滑出來。

一直站在旁邊的隔壁許婆婆拽了我一把:“小紅豆,這是你爹呀,你不認得了?”

爹?我扭頭去看那個人,他穿的鎧甲似乎大了好多圈,套在他身上顯得空蕩蕩,臉的輪廓卻很硬朗。他臉上有長長一道疤,從左眼角斜著拉過整個臉頰,最後隱沒到胡茬裏,眼眶泛著濃重的青色,簡直跟足足七天七夜沒睡覺似的。可是他的眼睛眨啊眨地看著我,似乎一心等著我說點什麽。

我能說什麽呢,我又不認識他。

我用力掙脫許婆婆,抱起被扔在一邊兒的木盆轉身就跑。

可是,我跑出園子之後並沒有馬上去找娘親,而是扒著月亮門偷偷地看那個人。

下著雪,天色暗得厲害。他站在當地,暗影籠罩下來他幾乎整個人都被模糊成一個瘦高的輪廓,看上去失魂落魄的。許婆婆捅著他的胳膊跟他小聲說話,他的目光忽然朝我這邊瞟過來,我嚇了一跳,急忙縮了縮身子,抱著我的一盆衣服一溜煙跑回房。直到把房門一關靠在門板上,我才真的踏實下來,等激烈的心跳慢慢平覆。不知道為什麽,閉上眼我滿腦子都是最後他看我時的眼神,那麽明亮。

——明天一定好好地跟他說句話,至少也要打個招呼。

那天晚上我想。為此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,可是那人比我更早地走掉了。他走的日子正巧是那年園子裏臘梅花開,一定是因為這樣,我才記得格外清楚。

那之後沒多久,妖魔軍就攻陷大半個江南。我跟娘是最後一批撤離永寧鎮的人,那時濕潤的空氣裏已經沾著血味,娘把我摟在懷裏,低聲問我怕不怕,我搖搖頭,想起前陣子路過永寧鎮時來找娘親換藥的那個女人。她叫杜綿綿,受的是箭傷,帶倒刺的鐵箭穿過她右肩,可是換藥時她哼都沒哼一聲。娘讓我管杜綿綿叫姑姑,因為她與我爹是同門。我不知道哪根筋沒搭對,死活叫不出來。無論什麽人什麽事,只要是跟爹搭邊兒的,好像都與我隔了一層白紗,親厚不起來。娘急得恨不能揚手打我一巴掌,那個杜綿綿卻笑嘻嘻地把我摟在懷裏。“你別打,你打了我回頭就跟白師兄告狀,他可想小紅豆啦,讓他知道了沒準兒要沖回來跟你急。”她身上也帶著血腥味,跟之前的那個人有點像,我心裏隱約相信了他們的確是同門出來的。那天終於還是沒繃住,“噗嗤”笑了。“就你最貧!”她這麽說著,最後沒打我,也沒再逼我叫人。所以我始終不能知道,要是我挨了打的話,之前走掉的那個人到底會不會沖回來。

杜綿綿走了,住在我們家的傷員也陸續往鎮外轉移,而後我跟娘才退出永寧鎮,匆匆隨一支王朝軍遷往西陵城。一路上我們要嚴防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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